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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劳苦人家
日落时分,汴京城外,密密麻麻的砖木屋错落有致地挨在一起,成片的菜畦绕着房屋在太阳的余晖下颜色格外鲜明,还有勤快的妇女趁着太阳下山给院前的菜地撒了点水,水珠晶莹剔透挂在翠绿的菜叶上折射出微弱的七彩光晕。
许多男人光着臂膀在坝子上喝着凉水聊着天,远处的小童赶着鸭子回家来了。
有户人家却没有劳作一天后的放松氛围,正值壮年的男主人,刘壮,躺在里屋,右腿大腿根部缠着绷带,渗出的血迹已经发黑,屋内仅有的一片亮瓦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,照在他的胸膛上,快速地起伏着,他张着嘴大口地喘息,嘴角已然干涸得开裂,额头却疼得流下大颗得汗珠。他的妻子,张芹娘,坐在堂屋门口,无声地用袖子擦着眼泪。
“娘。”一个半大少年郎挑着柴火推开栅栏进了门,一面将柴火堆到角落,一面擦着汗水,说道,“娘,我明天去山里打猎,猎到好物就能给爹看病拿药了。”说着,走近堂屋门口的女人身边,将今天所得的铜板给她:“娘,莫伤心,今天的主顾有个格外大气的,总共得了150文呢。那管事说,有稀奇的山货他都收。”
女人站起身来,拢了下衣袖,说道:“大郎真厉害,办事须得仔细些,别像你爹走货的时候摔到石头上。现在咱家可禁不起了。二妹赶鸭子还没回来,你弟下学也还在路上,你先去看顾你爹,我去准备饭食。”
“好叻,娘,您也别太累。”半大少年郎,也就是刘大郎,说完迈步进了里屋,用布沾了水,给爹润了干裂的嘴唇。他爹看着他,努力扯出一个笑容。
“爹,今天好些了没?”
“好些了,不疼了。”刘壮的声音非常沙哑。
“还剩一副药,我给您换下腿上的药,要是疼的话您就说一声。”刘大郎说着轻轻地解开他腿上的绳结,小心翼翼地将包扎的麻布展开,基本上全部都被血染透了,有些地方已经干涸了,一块一块的硬得像刚浆洗晾干的厚布。
最里层的布在揭开时已经与伤口的肉相连,刘大郎稍微用劲扯下,皮肉被牵扯,又开始渗血。他爹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。
刘大郎正将医生开的药酒淋上时,院子里响起了妹妹的声音。
“娘!”刘芳推开门,衣兜里装了好些个鸭蛋,里面混了一些小个的绿壳野鸭蛋,像献宝一样一路小跑跑到灶房给娘看,“娘!你看我找到了什么!”
他娘哭笑不得:“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回得那么晚的?家里的鸭子没少吧?”
刘芳一脸认真地说:“没少!一共三只,一二三,我数得可清楚了!”
“芳儿真能干!”他娘摸了一下她的小辫子,“快看看爹去吧,一会要吃饭了。哥哥也在屋里。”
“哇,哥哥也回来了。”刘芳放下鸭蛋飞快地跑进里屋,看见大哥正在往爹的伤口淋不知名的刺鼻液体,她捏住鼻子,叫了人:“爹爹,哥哥!我今天捡了好多野鸭蛋!”
她爹忍住疼痛开口:“芳儿真棒。”
“爹爹明天就能下床走路了吗?芳儿想要爹爹抱抱和飞飞。”刘芳蹲在地上,手肘倚在床边,撑着脸,对着爹爹撒娇。
“妹妹别闹了,爹爹还需要好好休息。就算明天就下床,也是不可能抱你飞的。”刘大郎开口,打碎了刘芳的美梦。
他爹笑了:“咳咳,你这俩孩子哟。”
“幺儿回来了,出来吃饭!”他娘在门口叫了一声,三弟就已经走到了里屋,向爹端正地鞠了一躬:“爹爹,哥哥姐姐,我回来了。”
“好好好,快去吃饭吧。”孩子们的爹轻微地摆摆手,示意孩子们出去吃饭。
桌上摆着每人一碗粥,一盘青菜和一碟辣菜头,三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,孩他娘端着一碗饭走进了里屋,轻柔地喂当家的吃饭。
“芹娘,莫担心,我不会有事的。”
张芹娘眼泪唰地流了下来:“当家的,你这腿啊,大夫说要不是到得及时,你早就止不住血当天就去了呀!如今这骨头还是断的,还一直在渗血,大夫说你这腿很可能就废了呀。要是好好用药医治接骨的话说不定还能保住。将来才有希望能走路。当家的啊!你这可让我怎么活呀!”
“孩他娘,别听大夫瞎说,我好着呢,别花冤枉钱。”
“啪”女人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男人的胸口:“你连拦住我的力气都没有!你怎么敢再哄我!”
“咳!芹娘……”
“大夫让我们这几天趁早决断,治不治,不然晚了根本没办法治。可是下次看病拿药大夫说粗略估计要4贯。你出事那天,家里的余钱都已经使出去了,能借的都借遍了……就算把剩下的鸡鸭都卖了,也就只有1贯多……赶明儿我去找里正,看能不能把咱们家那块地给卖了。”话末,张芹娘紧紧攥住他的手。
“——娘,隔壁大姨母过来了。”刘芳扯着嗓子喊道。
张芹娘擦干了眼泪,连忙出去迎:“大姐你怎么来了。”
张大娘将提着的红鸡蛋递给她,跟随她的脚步往里屋走去:“我来看一下妹夫。”
芹娘请张大娘坐下,张大娘将男人的伤势看仔细了,温声劝道:“三妹,你家男人这病必须得治。不然全家都不好过。”
“大姐,我的身体好得很。”男人似乎有些生气,撑着手想要靠墙坐起。
“大姐,我想治啊,可是还缺钱。”芹娘苦言。
“你打算如何?”
“明天去找里正看能不能把家里的地卖了。”
“你家才有多少地啊,而且一时难以找到好买家。折腾走完手续到你手里的恐怕不过10贯,禁不起看病折腾。”张大姐看着自家妹妹愁眉苦脸,不忍提醒道,“地那是你们家吃饭的命根,可不能随便贱卖。”
“那……我该如何……”张芹娘不禁又掉下泪来。
男人见状嘴角紧抿,只得把头扭向另一侧不看她:“我不用治病。”
张大娘摇摇头:“昨天,我倒是不敢说话,今儿我倒是有一个办法,看你们夫妻二人如何定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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